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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間磚屋平房就坐落在森林中,彷彿處於秘境,平房一旁還有條溪流,那溪水無比清澈,還可以看到幾條小魚游過,但數量屈指可數,就在這靜謐的地方,一點細小的蟲鳴鳥叫都可清楚聽到,這時傳出了微弱的談話聲。

 

「對啊,我們終於到囉!」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沒有人會發現的!」

 

有著黑色毛髮的手觸碰在臉頰上,那細柔的觸感傳到了手上,他這才真正感受到他們真的能在一起了,不用管任何禁令和世俗的想法,終於能夠自由自在地活著。他們倆牽著手,在屋裡繞了一周,經過秘密整修後,從本來破舊的木屋,變成能夠遮風擋雨的紅磚屋,這是他們秘密計畫並實行長達一年之久的作戰。

「他們……現在應該在找我們吧?」

「嗯……不會吧?現在應該是這個階段了!」他牽起那有著柔軟皮毛的手,然後開始了獨特的舞步。

他們開始跳起了像是祭典裡會出現的舞蹈,兩人繞著圓圈。一下子那黑色毛髮的獸人將兩手的爪子張開向前跨一步,作勢要捕抓眼前的獸人,對面的她也跟著像是害怕一樣往後退了一步並蹲下抱頭,接著那獸人收起利爪順勢將對面的她扶起,不過又換成那有著柔軟皮毛的獸人作勢要用頭去攻擊那全身布滿黑色毛髮的獸人。但這次不再只是假裝,她真的開玩笑式地撞入那渾身黑色毛髮的獸人懷裡。就這樣兩人跌坐在地上,然後開懷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嘻嘻嘻!」

 

        陽光灑落在狼的毛皮上發出閃閃的光芒,但因這隻獸人正搬運著木材,讓陽光呈現不規則的反射。他搬著木材穿越了一條用石板鋪設的街道,路旁可以看到一攤、一攤的露天攤販位置,每個人也正在自己抽到的位置上布置各自的攤位,大多都是一般的小吃攤位,有簡單的串燒、炒麵、甜點……等,也有一些像是玩小遊戲的攤位,撈金魚、射擊遊戲、彈珠檯……應有盡有,有的攤位似乎還想搭建比攤位還要高兩倍的看板,所以可以看到像是巨大的章魚看板對著空氣槍看板招手的景象。穿過長長的磚道,等著他的是一個正在建造的木製舞台,雖然還沒完全建造完成,但已經可以看的出是一個直上天際的大舞台。舞台由四根大樑柱所支撐,四根梁柱上都有特別的圖騰。這些圖騰都是些幾何圖案購成,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狼的形體,這狼又追著像是羊形體的圖騰,不過中間還夾著代表圓月的圓圈,其中還夾帶了各種不同的特殊花樣。

 

「辛苦了!先放在那邊吧!」看起來像是指揮的人指著放置木材的地點。

 

整個村子內的村民都為了準備某個活動而工作,除了主要的舞台活動場地,連接著廣場的寬敞道路也都有人準備路邊攤和移動攤車設店。一看就知道晚上一定熱鬧非凡。

「月嚎!你都準備好了嗎?晚上的表演。」那指揮的人問著本來搬著木材的人,

「當然!不過還是很緊張啊!實在是很怕搞砸了。」名叫月嚎的獸人回答,

「不管如何,我們彼此都加油吧!」

「對啊,要加油啊,希望別失敗了。」月嚎在對方走了之後自言自語地細聲說道。

        祭典會場之外也是有很多人正在準備活動會用到的各種物品,有的正準備把一件、一件祭典用的服裝堆疊在會場門口,有的正在做場前活動的彩排,也有在做最後練習的表演團體。雖然街道上已經有滿滿的攤販了,但還是有人帶來祭典上會出現的傳統食物。這些食物「組成」都非常奇特,他們會將各種肉類做成絞肉,並且捏成蔬菜、水果的形狀,或是將各種蔬果裝飾、雕塑成肉的樣子。為什麼要做成這樣已經不可考據,祖先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也就成了一種習俗。祭典會場的圓桌上就擺滿了這些偽蔬果和偽肉食,這些造型食物都是讓參加祭典的人可以免費享用的餐點。最後需要的各種類型「蔬果」和「肉食」都已經準備完成,就等著晚上的祭典開始。

 

        太陽從西方沉沒,越來越多人從四處聚集到會場中。大多的人都先到中央的舞台區看一眼,雖然每年幾乎都是搭建相同的木造平台,但每次看到都會讓人驚呼連連。那是一個木造的祭典舞台,四方都搭建了階梯供人上下,但是階梯的高度已經讓人必須要抬高腳才能跨上去,傳說是要讓人尊敬在上的神明,不過遠看正在爬階梯的人們卻很像山羊在崖上跳動的樣子。

 

「這次也這麼誇張啊!這也太過份了吧?」忽然有人看著祭典舞台說著,

「還不是你們上次搭成那麼壯觀的東西。」

「蛤?下次看我們怎麼設計!」

 

舞台的建造其實一開始都是按照傳統搭建成固定的樣式,但不知道從誰開始,慢慢的在舞台上加上一些特別的裝飾,或是改動一些形狀,慢慢的每一屆的舞台建造者都會暗自較勁,不知不覺「舞台對決」成為了不成文比賽。這次的舞台除了傳統的雕刻外,四處還放著各種型態的狼塑像,舞台的頂端還掛著用布織成的巨大狼型布偶,那個布偶雖然沒有做的很擬真,但遠看就看的出狼的輪廓樣貌。不過那個人會說「太過份」不是沒有原因,因為那個布偶實在是大過頭了,整整有舞台三分之二大,就算下方有加上防護網,還是不免讓人擔心那龐然大物掉落會怎樣。因為祭典還沒正式開始,舞台上並沒有任何活動,只有簡單的走位和彩排,但已經有遊客和村民陸陸續續進入會場遊玩。

 

攤販前開始聚集了嚐鮮的顧客,每個攤位前至少都有兩、三個以上的人在排隊。會場也開始看到手拿串燒、糰子、糖葫蘆、冰淇淋……等各式各樣小吃的人,這時的舞台上已經沒有那些正在準備表演和彩排的表演者和工作人員,空蕩蕩的舞台只剩主持人在上頭準備開場。舞台底下的正後方是為了讓表演者休息準備的帳篷,帳篷內的人大多都坐在地上輕鬆地談天,不過只有月嚎拿著鼓棒對著地上敲打做模擬練習。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他敲打地上發出陣陣的細微聲響,縱使有點吵到帳棚內大夥的說話聲,但沒有人有任何抱怨,因為他可是這個祭典的壓軸演出,也是這個祭典的重頭戲,不去打擾月嚎就是對他最大的打氣。不過,在他全神貫注的時刻,有位披著狼皮的獸人輕輕拍了他的肩。

 

「還在練啊?吶,這個給你!」

 

那獸人伸出附蓋著白色毛髮的手拿著會場攤位上買的果汁和烤竹輪給他,月嚎也停下練習的手,轉頭接過那獸人給的食物。

 

「喔!太棒了,一直練習都沒注意到肚子餓了,謝啦!盈。」

「還在練啊?都已經打得那麼好了還在練,辛苦了!」

「不會啦!為了祭典、為了我們,還是再練熟一點吧!」

 

兩人眼神一瞬間對在一起,然後相視而笑。

 

「哈哈。」「呵呵。」

 

此時就在兩人隔壁的舞團就要上台開場了,她們拖著留有兩手長袖長到大概可以拖到地板的衣服、頭戴花冠,七人聽到主持人的唱名隨即走了出去。

 

「加油!」「別太緊張啦!」

 

帳篷內的每個人都為她們加油,當然也包括月嚎和盈。

 

七人從舞台下方的階梯緩緩走上台,七人拖著的長袖就在腳邊,就像是七人乘著雲朵飛上了舞台般,宛如仙女。上了舞台後,她們隨著音樂開始一連串的傳統舞蹈。台下的人也隨著音樂跟著舞動身體,為台上的表演者喝采。

 

        接連幾個表演過後,重頭戲來了,終於到了最後的演出──月嚎的擊鼓表演。月嚎換上了祭典的服裝,看起來像是日本的甚平,衣服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花色,純黑衣服綁上了白色的腰帶,背後擷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在主持人宣布表演開始後,月嚎沒有馬上開始擊鼓,他先是停頓了數秒,當全場一點聲響都沒有的時候才開始揮動鼓棒。

 

「喀!喀!喀!」

 

月嚎先是敲了鼓的邊緣三下才正式敲擊鼓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喀喀!咚咚咚!喀喀!咚咚咚!」

 

月嚎照著一定的節奏重複敲打著同一個旋律。

 

「咚……咚……」

 

月嚎不知道怎麼的,鼓聲越來越凌亂。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漸漸的聽不到了鼓聲。

 

忽然,懸掛在祭典場地天空上的一排、排燈泡都喪失了光亮,瞬間祭典的會場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霎時慌亂的會場,每個人交頭接耳、緊張喊叫著,有的人一直喊著負責人的名字,也有人自以為是的出了些餿主意,當有人舉起手上的燈籠想要稍微照亮四周時,一陣嚎叫聲響起。

 

「噢唔唔唔唔!」

 

沒一會兒,燈光再次點亮,負責人也用廣播安撫情緒,並且說明跳電的燈光已經重新開啟。但就在主持人說明到一半,又有一陣尖叫聲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

 

本來在盈身旁的同伴尖叫著,腳下還留著一攤血跡,而盈卻消失無蹤。燈光將整個會場再次照亮,每個人都望向尖叫聲發出的位置,只看見那人腳邊有一小灘血漬,而她的鞋上也沾染了幾滴紅色痕跡。

 

        大家在會場被照亮後,為了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紛紛將身上的狼皮給脫下,每個人這才露出了各自的樣貌,不同種族的人齊聚在這個會場上,頂著鹿角、羊角、豬耳……各種草食的獸人和有著滿身斑紋的虎、混身鬃毛的獅子、布滿鱗片的蛇……各種肉食的獸人也一起摩肩擦踵往血漬的所在地聚集,想看看現場的狀況。

 

正當大部分都人還沒看到現場時,有看了一眼那景象的獸人就開始尖叫起來。

「呀啊啊啊!有人被咬死啦!」

聽到這種聲音傳出,所有草食的獸人紛紛與身旁的肉食獸人投以異樣眼光,並且稍微隔開彼此的距離,也有人開始交頭接耳討論著,不過因為只有血跡,卻沒有任何人倒臥地上,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傷亡。

 

「怎麼了?不會『牠們』又獸性大發了吧?」

「不會吧?都這麼久了。」

「可是,半個人都沒看到啊!會不會只是食物還是誰不小心挫傷?」

「什麼?我們就是『食物』吧?」

 

就這樣,恐慌似乎開始蔓延整個會場,騷動持續擴散,眼看祭典就快被迫提早結束,主持人連忙開始安撫眾人情緒。

 

「各位!我想只是有人發生了小意外受了點傷罷了!他一定是被帶到救護站!我想已經沒事,我請工作人員前去確認了!我們就先進入下個階段吧!讓我們一起為美麗的圓月嚎叫吧!」

 

經主持人的說明,一些比較不擔心發生何事的人開始對空嚎叫,不管是狼、虎或獅子等猛獸本能地向空嚎叫,還是牛、馬盡力的模仿著那昂揚的野性叫聲。

 

「噢嗚!」「吼吼吼!」「嗚嗚!」

 

不過還是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在喊叫著。

 

「各位!剛剛傳來救護站的消息,剛才受傷的人已經被工作人員帶到救護站包紮了!只是跌倒被刺傷而已!」

「還是請各位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啊!我們就繼續祭典的活動吧!」

 

會場的人聽到這消息全都卸下心防,全心參與著當下祭典的活動「對月嚎叫」,不管是草食動物還是肉食動物,通通披著狼皮對月亮嚎叫,在夜色下,由外人來看就像是一群狼正在集體狼嚎。當然,剛才工作人員傳來的消息完全是假造的,只是主辦單位為了平息人心浮動所做的緩兵之計。

 

        一位披著狼皮毛的獸人像是迷路的樣子東張西望,他在攤位區不管怎麼繞都繞不出,儼然就是一個標準路癡的樣子。而且他完全沒有想要問路的打算,常聽人們都在說的一句話「路癡是有生命危險的」,而他看來就是最會出事的那種。

 

「熱死了!」

 

那獸人一邊說著一邊把狼皮毛給脫下,露出了公羊的角和純白色的皮毛。他繼續找著路,不知不覺終於繞到主會場邊緣,看到主會場的燈光他終於放下心。

 

「哼!我怎麼可能會迷路呢!這不是回來了。」

 

他自言自語著,縱使實際上根本就是誤打誤撞才回到會場,但還是不想自己承認剛剛找不到路的事實。這時候,本來想趕快參加在迷路這段時間錯過的活動,但是卻被一旁的雜音給吸引。

 

「嗯?到底是誰?」那迷路的人心想,

 

他一步、一步接近聲音發出的來源,忽然他終於看到那聲音的真面目,他馬上躲在一棵大樹的後面偷聽著。

 

「那……我就先回去囉!你表演加油囉!」

「表演什麼的沒關係啦。」

「不行啦!這樣會穿幫的。」

「好啦!去吧!晚點就跟妳會合。」

 

那公山羊偷偷瞄了一眼,是一隻狼獸人和母羊獸人在對話,那狼獸人還輕輕撫摸著那母羊的臉頰,他還看到那母羊獸人手拿著皮革製的水壺,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飲料。公山羊不以為意,他只是想抓這個機會跟著他們走回會場。當狼獸人和母羊獸人離開之後一段時間,公山羊才躡手躡腳地走出樹的後面,若無其事趕到他們身後,在不被發現的距離下跟在他們後面。終於,到了可以看到會場光亮的地方,他慢慢走入會場,就像一般人一樣,讓人看不出剛剛還在慌亂地找著路。不過會場早已擠滿人,看表演的好位子都被佔走,他悄悄地站在會場最外圍,像是怕被熟人發現他是在那麼蠢的時間和地點迷了路。趕上最後表演的他這才發現剛剛的狼獸人竟然就是壓軸表演的鼓手,一旁的母羊獸人也站在最外圍,大概是已經擠不進去了吧?沒過多久,表演開始了,那咚咚咚的鼓聲讓他跟著一起用手輕拍著大腿打節奏。就在表演開始過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全部的人都專注於舞台上的表演,但他眼角餘光卻瞄到那母獸人竟手握短刀把她腰間的皮革水壺給割破,一瞬間鮮紅的液體佈滿身體,她順勢躺臥在那攤紅色液體上。那母羊獸人一躺在地上即發現一旁的公山羊目睹了她的舉動,她只用手指抵住嘴唇後,雙手合十在胸口暗示,像是請求目睹這一切的公山羊別將事情公開。那公山羊根本不了解他的意思,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見會場的人都還關注著表演。下一刻,燈光忽然全暗了下來,在那附近霎時間出現了一聲嚎叫,

 

「嗷嗚嗚嗚!」

 

主持人這時還在安撫現場觀眾的情緒,等燈再度亮起時,身旁的人因為不再注視著舞台,發現了地上的紅色液體。

 

「啊啊啊啊啊啊!」

 

母羊獸人身旁的人開始尖叫,但那目睹一切的公山羊沒有任何反應,只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腦袋像是當機一般,還在思考到底發生什麼事,他也不敢曝露剛剛目睹的一切。而且本來躺臥液體上的羊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沉入那攤紅水中一般。

 

正當大家都在混亂當中,主持人忙著和參加者編造理由好讓大夥安心,那公山羊還忙著找尋剛剛明明就倒臥地上的母羊,他隨著一點點散落的水漬一步一步往會場外走去。他找著母羊散落的細微痕跡,慢慢跟著走向會場外的森林,隨著路線越來越深入,能夠搜尋到的線索越來越少,而且路也越來越難走,母羊也都往順風的路走去,山羊也無法靠任何氣味來追蹤,只能根據被沖淡的腳印、被踩踏的雜草和遭撥亂的灌木叢來判斷。正當山羊再也找不到任何線索時,他聽到了母羊和另一位獸人的細語聲。

 

「總覺得計劃有點太順遂了,感覺好不真實啊!」

「現在就鬆懈下來還太早了,我們繼續走吧!」

 

就在這時,當公山羊還想繼續跟著的時候,那母羊冷不防轉頭望向他,並再次用食指抵住嘴巴,做出和當時倒臥紅色液體上時相同的動作。公山羊停下腳步,他終於懂了,然後露出淺淺的微笑,離開了現場,而那母羊獸人也露出微笑回應公山羊。就這樣,母羊伸手握著一隻長滿黑色鬃毛帶著銳利爪子手,走入森林深處。

 

        這是一個看似所有物種都能夠和平相處的的國度,但是看不見的隔閡還是存在彼此之間。某一天,有隻羊問了。

 

「欸,你們都不想知道其它種族的人怎麼生活嗎?」

 

大家覺得她瘋了,怎麼會想要知道別的種族怎麼生活,不過也有人附和。

 

「對啊!知道他們怎麼生活,我不就能更有效的防衛他們?」

「……」

 

那隻羊沒有再回答,只是看著族人們激烈的討論要怎麼調查其它種族的生活。沒過幾天,這個計畫真的開始執行了,他們以兩人為一組,每天輪流到附近的狼村莊查探,不過他們因為怕被發現,所以都會披上黑色的披風遮住自己的身體和臉。幾天的調查下來,他們記錄了厚厚的一本觀察報告,他們發現狼族除了會吃肉外,其實和他們沒什麼不同,幾種奇怪的壞習慣、偶爾跳跳舞、偶爾做些蠢事。就在最後一次的調查,當日的兩位調查人員在灌木叢裡與一隊四個披著斗篷的人撞在一塊,一下子,有三個人跌坐在地上,沒有跌倒的羊獸人馬上發現撞到的竟是狼族的人,他們一下子驚嚇到呆坐在地上,而且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兩位沒被撞倒的狼獸人見狀連忙解釋。

 

「不要怕!我們不會吃了妳們!我們只是想先調查妳們的生活好讓我們能與妳們談和平條約!我們已經沒有在吃具智能的動物了!」

「我……我不相信!」

雖然想要拔腿就跑,但是已經嚇到四肢無力了,只能勉強用發抖的聲音擠出那幾個字。

「好吧!如果妳不相信,那我就照妳的意思把妳們吃了吧!」

說完她大嘴一張,往那脖子作勢咬去,那羊頓時昏厥過去。

「哈哈哈!還真的被嚇到啦?」

「你們……真的不吃我們?」

「當然。」

「不如你帶領我們去妳們村莊,我們親手把這封信給你們的長老。」另一隻狼說道,

「可……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只能帶你們其中一位回去。」

「可以。」

「而且手和嘴得綁起來。」

「嗯……好吧。」

就這樣,那隻狼像是俘虜般被綁回羊的村莊,就在要到達村莊前不遠處,瞭望台的守衛就已經看到他們。

「他們綁了一隻狼回來欸!」一看到那隻狼被綁回來,那守衛一邊敲著警鈴一邊大喊著。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衝向村莊各個角落通報每個人,一瞬間,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村莊門口。一群人像是看到珍奇異獸般圍著那隻狼,但也有人因為害怕而在外圍叫囂,要把那隻狼給丟下山谷。

「先讓我解釋一下。」將那隻狼帶回來的其中一隻羊開始說明,經過說明之後,圍繞在那隻狼旁的羊群也了解這之狼的來意。

「那……我就將他的嘴鬆開讓他自己說話囉?」那隻羊先試探性的問著,看著四周的人先是有戒心地退了一步,但沒有人出聲反對,他就將綁在狼嘴上的繩索給鬆開。

「大家好,我是來自離這裡不遠處的狼村村民,想要和你們和平相處。」

 聽到這句話的羊群簡直不可置信。

「他一定是想等我們放鬆戒心大開殺戒啦!」外圍的羊這樣大喊。

「不,不會的,我們已經不會在吃具有智能的草食動物了。」

「誰知道這不是騙人的?」

「我以為讓你們觀察那麼久,你們已經對我們有深度的了解了呢!」

「你知道我們正在調查?」

「當然,關於隱匿行蹤的技巧似乎是我們比較擅長。」

羊群裡的人面面相覷,對狼所說的話難以相信。

「那……我要說出我的提議囉?」

「說吧。」

「這是村裡拿來的和議書,如果你們願意簽下合約,以後我們就和平相處吧!」

 

羊群討論許久後,將村裡的長老給請出來,長老看了合約後,覺得如果和狼村落合作能夠免於隨時會被侵略的恐懼生活也未嘗不是好事。

 

「我同意,以後就和睦相處吧!」

 

長老在合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並蓋上自己的蹄印,那隻狼便帶著合約書離去。

 

過了幾天,狼村落的長老帶著一小隊村民,並且搬運了一些自己種的作物當作禮物來到羊的村落,羊群看到狼村落是真的想要和他們和平共處,全村的羊群都出來迎接這群狼,他們在這天夜晚吃著狼村落種植的作物狂歡了一夜,那夜,圓月高掛在夜空中,這就是拜月祭的由來。縱使,當時的狼和羊已經達成了協議,狼不會再侵犯羊的村落,但內心最深處的原始恐懼還是存在。事過境遷,這個大家都知道的祭典故事也成為羊群們都無從追溯的神話故事,現在的他們除了日常生活的往來,在感情上始終無法卸下心防。

 

        「嘿!你看那個村莊,狼和羊竟然在跳舞欸。」

兩個旅人經過了一個被森林圍繞的小村莊,他們因為樂器的聲響被吸引上前去察看,沒想到看到如此奇異的畫面。那是一個熱鬧非凡的祭典,舞台上有不同的表演團體輪番上陣,而表演的人們看起來都像是狼族的獸人們,可是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有部分的人其實是披上狼毛披風的羊,他們和狼一樣披上有著狼頭和狼毛裝飾的披風一起載歌載舞。這個祭典看起來怪異至極,明明是該相互敵對的兩個種族,卻在一起舉辦祭典。雖說人們對於種族的認知已經逐漸淡薄,但這種情形還是很少見。

 

「我們在旁邊看看就好,我怕……太靠近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畢竟對方是狼族的,誰都不敢說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兩個旅人就在森林的外圍坐下看著這特殊的祭典,每每看到狼作勢要咬羊,他們都害怕地摀住眼睛,最後狼即便沒有真的將利齒咬在羊的身上,還是看得出羊會不由自主地發抖。

 

「這到底是什麼啊?」

 

旅人小聲的對談著,

 

「所以他們真的生活在一起?」

「不知道。」

 

祭典的周圍有數不清的攤販,不過旅人沒有去逛街的打算,倒是會場擺放的食物讓他覺得很好玩。那些明明就是根莖葉菜、水果蔬食的食材,竟然能用雕刻和擺盤的方式讓菜餚看起來像是肉類的製品,而各種肉類,不管是雞還是豬肉都做成絞肉去捏成蔬果的形體,不過還是有些肉類維持著原來的樣貌,只是一定要在旁邊放上大量的蔬菜,應該是想讓它看起來不像是肉吧?

 

「嗯……」

 

這看似種族大融和的歡樂祭典,總是有種感受不出的違和感,旅人們一時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這祭典好像哪裡不對。正當其中一個旅人還在疑惑時,他的同伴已經懶得再去想。

 

「不管了,這麼熱鬧的祭典,不去逛逛怎麼行?」

 

說完,那人走向攤位的聚集地。經過一個、一個特別的攤位,他每到一處就算沒有想要買、想要玩的,還是仔細地多看了幾眼,還特地多瞄一眼各個在攤位上的攤主,像是在玩遊戲般猜測店家的老闆到底是狼還是羊。這遊戲進行才一下子,他終於發現前幾分鐘感受到的違和感是什麼。縱使,這個祭典好像是狼和羊共同舉辦、參與,狼族和羊族也沒有任何明顯的爭鬥和亂象,但……他們的互動僅只於工作和祭典活動,感受不到其餘任何有溫度的談話。充滿疑問的一行人,想要找出答案卻不敢開口,旅行過各個國度的他們,了解某些禁忌的話語在某些國家只要提起就是會惹禍的。因此旅人沒待多久,只是稍做休息又開始了旅程。

 

他們穿過森林,想要到下一個有旅店能讓他們過夜的小鎮。在這座森林中,為了以防失去方向,他們沿著一條溪流前進,一方面也是可以確保水源。因為天色開始變暗而不自主地加快腳步,不過前方完全沒有村落存在的跡象,更別說小鎮了。就在兩人想要先停下腳步,乾脆就地紮營的時候,他們恰巧看到遠方的河岸邊竟然有棟磚屋平房,旁邊甚至眷養著牲畜和種植作物,看起來動物沒有四處亂竄還很有精神,作物也少有枯黃和蟲咬,旅人心中研判應該是有人居住,隨即向前去探訪。

 

叩!叩!叩!

 

旅人敲敲那平房的門,想要看看是否真的有人居住。沒過多久,屋內的人前來應門。開門的是一位綿羊獸人,他們看不是肉食的獸人像是比較安心了一點,那綿羊獸人還沒開口詢問,旅人就著急地衝出問題。

 

「不好意思,想要請問一下最近的小鎮是在什麼方向?」

「你們沿著這條河再往前走就會看到了,不過至少還要半天的路程喔!」

 

那羊獸人雖馬上回答他們的問題,但還是對這突如到訪的客人感到意外。

 

「你們到底是哪裡來的啊?這樣突然地問實在無法好好的回答呢!」

 

旅人這才注意到自己唐突地到訪已經打擾到木屋的主人,他們連忙彎腰道歉,並繼續仔細問清楚他們能夠落腳的小鎮。那羊獸人拿出一張小地圖仔細的解說小鎮的地點,也提供紙和筆讓旅人能夠記下精確的方位。說明過後,他們看著地圖面面相覷,這個距離在他們看來可能需要一天以上的路程,了解之後即和磚屋的主人道別連夜繼續趕路,途中還是看不到任何小鎮的燈光,只能再次搭帳露營,好在那羊獸人分了些乾糧,讓他們還能撐過一夜。隔日一早他們收拾完行囊就加快腳步要趕到小鎮,他們身上的存糧和物品可不容許他們在露宿一夜。

 

「嘿!你看是不是那裡啊!」旅人總算看到了小鎮的光芒,兩人臉上也露出笑容。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燈火通明的小鎮,他們馬上找了一間便宜的旅店住宿。在旅店裡,他們始終對於在那村莊看到的景象耿耿於懷,所以詢問了那間旅店的老闆。

 

「啊!你們也看到了啊!那是拜月祭喔!」

 

「拜月祭?雖然一下子以為那是只有狼的祭典,但有些明顯是羊假扮的。所以那是由狼和羊一起合辦的祭典?」

「是的,你並沒有搞錯喔!這是他們祖先所流傳下來的儀式,據說是紀念彼此簽訂的和約。」

「可是他們並沒有生活在一起吧?」

「沒錯,他們每年都只有在這幾天月最圓的時候才會聚在一起,其它時候還是各自生活互不交流。」

「等等等……所以你是說其實他們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諧相處?」

「你想的沒錯,你所注意到的那點『不舒服』的感覺大概來自這裡吧?因為他們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熟識,只有在這時候才會聚在一起討論祭典怎麼進行。」

「傳統上,他們會在祭典中再次確認和約將會延續下去,大概等和約簽完你們就能看見他們真正的樣貌了。」

「好奇怪啊!而且,拜月很明顯是屬於狼的習性吧?」

 

那旅館老闆露出淡淡的笑容沒有再回答旅人的疑問。

 

「所以其實在這個文化祭典裡其實狼還是個比羊族還強的族群,並沒有和平共處啊!」

 

旅人自顧自的回答自己的疑惑,而旅館老闆已經沒再理會旅人。

                                     

        隔日,旅人再次回到舉辦完祭典的村莊,參與祭典的遊人大多都已散去,剩下的只有從羊村來參加祭典的村民和狼村民。祭典結束,每個羊村民都脫下自己的狼斗篷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們自顧自的整理著自己的物品,狼村民和羊村民的零互動在祭典過後更加明顯,不過與其說是零互動,而是有某種不可思議的禁忌般,只要狼和羊談話或互動太長的時間就會引來側目。和約的生效和重新延續已經長到大家都不知道過了幾年了,但是根生蒂固的歧視似乎還存在彼此的血液中。只要互相滋長了一點情誼,就會被外來的眼光給抹除。旅人看到這種情況一方面覺得詭異,一方面又覺得不捨,明明就是想要和諧相處的兩群人,卻被自己的天性給拉住,明明可以不用再為了生存廝殺,但就是克制不了血液裡存在的衝動。旅人們互相約定,下次、下下次、未來的每次祭典都要特別繞路回來,他們想要看,看這明明能互相接納渴求自由但又被天性阻擋的兩群人能夠相互融合的一天。

夜裡的圓月下,一隻狼人牽著另一隻一樣披著狼皮的綿羊獸人走在河岸邊,兩人有說有笑,他們的腳踩在河的邊緣,兩雙腳一半還浸在河水中,行走時還會濺起一些水波。遠處隱隱約約聽到一些歌唱的聲音,還不時有樂器的聲響。但兩人沒有特別注意,只向著河的遠處走去。河的盡頭是與另一條河的交會,在接口處有一間磚屋平房,那屋子的一旁種著一些作物,可以看出有一些馬鈴薯、蘿蔔和一些水果樹,一旁也圈養了一些雞、豬,雞群在柵欄內奔跑並發出叫聲。整體看起來像一座小農舍,但生產的東西也只夠兩人享用吧?那獸人將頭上的狼頭裝飾披風給脫了下來,露出了純白的皮毛,她笑著,身後的一輪明月映照著她的笑顏,雖然只是淡淡的月光,但在狼人的眼裡一然閃閃動人。狼人牽著那綿羊獸人走進了屋內,兩人用鼻子互像碰觸了一下才放開牽著的手,然後那狼人出了聲音。

 

「盈,終於成功了,終於、我們終於到了。」

 

那狼人露出燦爛的笑容說著。

 

「月嚎,這真的是真的嗎?」

 

那名叫盈的綿羊獸人也帶著微笑和喜極而泣的淚光回問著。但,他們倆都已經知道答案。月嚎看著盈,她背後的圓月散發著月光,映照著盈臉頰上的淚珠,發出了點點動人的光澤。

h4qwxCL.jpg (Racoonwolf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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